[导语] 8月31日凌晨,一篇题为《行为的卑贱不值得原谅——在美国把房子租给中国大学教授的惨痛经历》的文章在微信上流传。作者佟思亮称,自己把威斯康辛的房子和车子租给了暑期到访的天津大学秦教授,房子交给秦教授之前,还特意打扫过。结果两个多月后,佟思亮回到家里,却见到房间布满灰尘、一片狼藉,地毯墙壁上还有各种污渍。 文章获得大量转发,网友的矛头纷纷指向了中国教授“有学历,没教养”,甚至是“中国租客整体素质低”。 其实在笔者看来,这不过是一起常见的租赁纠纷,而且争议的事情也很小。只是事情和“中国人”,“十佳青年”,“教授”,“诚信”这些符号扯到了一起,引来口水也确实难免。 大洋彼岸小小的房间卫生问题,引得中国网友侧目,更是因为租房是今天中国青年普遍经历的生活。而要说全国租客最多,生活状态也最典型的地方,莫过于北京了。这里租客们的生活问题更值得关心。 ●北漂是真的漂,北京租客平均每7.2月搬一次家 作为汇聚精英的移民城市和房价高企的核心城市,租房自然是青年人的主流生活方式。 2014年3月,一份《北京青年人才住房状况调研报告》显示,在京工作的青年中,租房居住占52.2%;近15%的专业技术人员和办事人员住地下室和平房;近1/3的蓝领工人、约1/5专业技术人员和办事人员、16.5%的管理人员租住在11平方米以下的房子里。 调查显示青年租房者平均每7.2月就要更换一次住所。连北京常务副市长李士祥都说:“我特别同情这些平均7.2个月就要调一次房的青年……” 2014年3月,对外经贸大学教授廉思所进行的“北京市青年住房状况调查”显示,租房者付出的平均月租金是1993.4元,占家庭人均月收入的37.1%,略高于其自认为最多能够承受的比重(35.2%)。这意味着,对于租房居住的受访者而言,每月的房租负担已达到其所能承受的“极限”。这是北京租客普遍的负担状况。 ●当租房艰苦到危及尊严,脏是多大的问题? 有能力租一整套居民单元房的租客,在北京就是相当高端了。不想降低生活品质,要把喝咖啡、看电影、看话剧、看展览、打篮球、游泳当成生活中的一部分,享受城市提供的各种便利设施,代价是昂贵的,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基本都难以承受。 在北京,能和其他人合租整套居民单元房(非群租,未打隔断),已经是相当不错的居住条件了。在这些合租房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合租者常常会产生各种摩擦:公用厨房和洗手间带来的不便、水电费均摊引发的口水战、“夜猫子”室友大半夜放音乐影响了睡眠……上班前能抢到厕所就算是不错的了,很多人每天只能到公司“蹲大号”。有人晚上不睡觉大吵大叫,公共空间脏乱差,生活体验较差。因为租房不稳定,除了衣服和电子产品之外,租客们一般从不置办家具。 更差一些的是城乡结合部的低矮平房和城区内地面的群租房,这里的寄居者被称为“蚁族”。曾经被称为“蚁族集聚地”的唐家岭属于比较典型的城乡接合部,房子价格在350-700之间,基本都是20平米左右单间,带卫生间以及小厨房,适合北漂初级阶段居住。最热闹时唐家岭聚集了大约6万租户,其中70%是大学生。2013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何永智、张礼慧和严琦在唐家岭被蚁族学生的《蚁族之歌》当场感动落泪,蚁族全国扬名。 在租房的金字塔结构中,地下室是最低一层,住在地下室的人被称为“鼠族”。早在2002年,新华网一篇报道中指出当时北京行政区域内共有地下空间20749处,面积达1865万平方米,几乎相当于50年代初北京全城的建筑面积。而在北京市住建委2009年的统计数据中,北京市的1.7万套普通地下室内居住有近80万的流动人口。典型的鼠族生活是这样的,一间四平方米的地下室内,头顶是一栋位于闹市区的豪华公寓楼。每月房租400元人民币,没有空调,所谓的卫生间则是走廊尽头一个臭气熏天的公用马桶。 房间不透光,全天得开着灯。因为房间太小,夫妻租户都很难一同睡在那么小的床上。有人说:地下室生活已经伤害到夫妻感情。一位叫做“天国食霸”的网友在网络上的地下室讨论空间里发出抱怨:“我是北京的,我地下室是住够了,等我有了钱,我再也不住地下室了,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阳光,皮肤变白了。” ●与地下室相比,更难面对的是人性的幽暗 对许多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艰苦是可以忍受的,但是人性的幽暗与制度的歧视确实难以承受的。 租房是年轻人了解人性的第一课。黑中介,很可能就是这堂课的老师。曾有调查显示,在有43.8%的租房人遭遇过黑中介。 找大中介,得交中介费,相当于多交一个月的房租。为了省点钱,许多人会选择不正规的小中介。这些中介会先让用户交定金,把租户绑住、套住,等签合同时,再提出交各项杂费,或是要求涨房租、打隔断,或是在格式合同中加入对租户及其苛刻的条款,藉此吞没租户的定金、押金。黑中介吃准了北漂没时间、没精力跟他们斗,能坑一个是一个。强行收房,甚至殴打租户的事件屡见不鲜。 如今一些租客作为边缘人口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唐家岭蚁族聚集的盛况已经不再,改建后的公租房价格不是从前可比,而且租客还要面临公租房入住资格问题。这些年持续的清理地下室显然可以看作是北京市控制人口战略的一部分。2011年8月,北京市公布修订后的《北京市人民防空工程和普通地下室安全使用管理办法》规定:“禁止将违法建设的地下空间出租,禁止将规划用途为非居住用途的地下空间出租居住”。从2011年5月到2014年4月的三年间,北京市在地下空间整治中清退散住人员约12万人。北京地方媒体报道,根据摸排统计,北京市现有散租住人和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的地下空间达3125处,居住人口达11.91万人。今年6月至9月为违法群租房集中治理阶段,它们将面临新一轮清洗。 美剧中的租客生活都很美妙,但中国人的租房生活充满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和种种屈辱体验。有位网友说:“自己租了房子后才知道,原来老友记、生活大爆炸、爱情公寓都是骗人的。” ●他们坚持在没有一点生活质量的地方 对大多数人来说,无论是住地下室还是整租,他们身上都带着被北京碾压过的痕迹:限购令、高房价、群租房和地下室治理、户籍制度引发的教育问题、房租连续上涨57个月(截至2013年10月的势头)以后的不堪重荷…… 有人“来了一年,一分钱都没攒下”,有人是“只为活着,一点生活质量都没有”。有女孩对新居的愿望只是“最好房租在2000以内,有单独的卫生间,合租的都是女生就更完美了。”同样有工资不低仍坚持住在群租铺位里的白领,因为“北京是一个干事业的地方,不是给你过日子的。”有尝尽艰辛仍然初衷不改的女孩,“因为在北京竞争机会更公平,旁边都是跟自己一样奋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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